近期云贵等区域化债动作频频,那么该如何看到高风险区域的债务化解?
2022年9月9日,财政部发布《支持贵州加快提升财政治理能力奋力闯出高质量发展新路的实施方案》(财预〔2022〕114号 ,以下简称“114号文”)。
从通知来看,114号文可以视作年初《关于支持贵州在新时代西部大开发上闯新路的意见》(以下简称国发2号文)的配套细则。与国发2号文多方面支持贵州发展相比,114号文更加关注财政治理能力。
从具体内容来看,114号文主要涉及五个方面,包括加大财政资金支持力度、支持防范化解政府债务风险、完善生态文明建设政策体系、积极构建高质量发展格局、加快建立现代财政制度。
在第一部分“加大财政资金支持力度”,114号文提出,“统筹现有资金支持政策,加大对贵州转移支付力度,增强基层财政保障能力。继续加大均衡性转移支付、县级基本财力保障、民族地区、革命老区等一般性转移支付力度,提升贵州整体发展能力和水平”。
在第二部分“支付防范化解政府债务风险”,114号文提出,“研究支持贵州高风险地区开展降低债务风险等级试点。按照市场化、法治化原则,在落实地方政府化债责任和不新增地方政府隐性债务的前提下,允许融资平台公司在与金融机构协商的基础上采取适当展期、债务重组等方式维持资金周转,降低债务利息成本”。此前2号文就有相关表述,即“允许融资平台公司对符合条件的存量隐性债务,与金融机构协商采取适当的展期、债务重组等方式维持资金周转”。相比2号文,114号文删除了“符合条件的存量隐性债务”,说明可能非隐性债务也可采取这种方式;增加了“降低债务利息成本”这一表述,表明监管层对于融资成本的关注。
此前虽然有城投出现过与债权人诉讼调解或协商债务重组的情况,但毕竟只是少数个案。此次展期表述以正式文件颁布,加上遵义道桥正在对银行贷款进行大幅度展期,因此引发了市场的广泛关注。
114号文还提出,“在确保债务风险可控的前提下,科学分配新增地方政府债务限额,积极支持贵州符合条件的政府投资项目建设”。
在第四部分“积极构建高质量发展格局”,114号文提出,“推动贵州省级融资担保公司与国家融资担保基金合作,引导和支持银行、券商、保险、基金等金融机构创新设立企业周转便利类金融工具,发挥政府投资基金引导作用,持续靶向支持地方小微企业、新兴业态和特色产业”。
9月15日,云南康旅集团发布公告称,拟召开持有人会议,审议两只存续债券”20云城投MTN001”、“18云城02”提前兑付事宜。该只中票债项余额30亿元,本金兑付日2022年10月28日。该只公司债债项余额0.03亿元,本金兑付日2023年8月 15日。 同日,云南康旅集团间接子公司云南水务投资股份有限公司也发布公告,拟召开持有人会议,审议两只粗存续债券“G17云绿1”、“G20 云绿 1”提前兑付事宜。市场还传言,云南康旅集团及旗下公司计划提前偿付所有存续债券,合计金额86.53亿元,以便推进债务问题的整体解决。
根据公司最新的半年报,截至2022年6月末,云南康旅合并报表范围内已逾期且未偿还债务余额共计28.12亿元,较上年末新增13.89亿元,包含发行人本部逾期金额1.05亿元、合并报表范围内子公司逾期金额27.07亿元(其中银行贷款5.21亿元,非银行金融机构贷款22.91亿元)。
在公司已经出现债务逾期的情况下,公司反而提出提前兑付存续债券,的确是令市场大吃一惊。这也让人联想起重庆能投此前的类似操作。
2021年11月12日,重庆能投集团发布公告称,拟提前兑付存续债券20渝能01。同时由于公司触发加速偿还条款,公司还拟于11月17日提前赎回4.89亿未到期美元债。该事项完成后,公司于2022年4月11日向重庆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申请重整,并同时提交预重整申请。4月15日,重庆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经审查后确定重庆能源符合预重整条件,予以备案登记,并已出具预重整备案通知书。8月2日,公司与华润集团所属公司签署了《投资框架协议》。
同样是现金流紧张,同样是亏损严重,云南康旅集团此次操作是否预示着下一步公司债务重组的尺度将超过预期?按照云南国资官网的介绍,这是“以市场化方式对康旅集团金融供给结构进行全面优化,增加负债稳定性,提前清偿高成本债务,改善财务状况”,当然债券能否视为高成本债务还有待商榷。去年12月,云南省政府新组建的云南省绿色城市更新集团有限公司、云南省健康产业发展集团有限公司、云南省绿色环保产业集团有限公司、云南省绿色能源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同时挂牌,其中前三家均为云南康旅集团控股子公司。此次债务重组是否将会伴随着集团子公司的大幅划转,也有待观察。
一直以来,市场普遍认为云贵区域的信用风险非常高。从债务率数据也可以看到,贵州区域的债务负担77.81%,负债率达773.90%,均位居全国第三。
其他上榜省市如甘肃、青海均面临着债务规模庞大、财政自给水平不高等情况。而且越是高风险区域,越可能出现债券发行萎缩的情况。
这些区域评级下调也时有发生。
债务不会自己消灭,要降低负债率,一方面要增加财政收入,另一方面也要降低债务规模。在自身产业发展薄弱的情况下,增收可能还是要寄希望于中央增加转移支付。而从降低债务规模的角度,降低融资成本是重要一环。如果依旧是高成本融资,收入连付息都无法覆盖,那么债务规模必然是越滚越大。这种情况下,依靠借新还旧来维持债务滚续,很容易演变成事实上的旁氏融资,债务水平持续攀升。
从债务重组的角度来看,主要方式脱离不了降息、展期、转股、资产抵偿这几种范围。其核心原则是以时间换空间,拉长债务久期,平滑集中兑付压力。如果能实现转股或者引入新的投资者,获取权益性资金,有助于公司增强资本实力。同时城投公司账面上普遍有大量难以变现的应收账款和存货类资产,如果能将这类资产进行抵债,城投有望实现资产负债的“同步瘦身”,缓释刚性偿债压力。
从整合转型的角度来看,主要方式包括资产划转、增资引战、兼并重组等。众所周知,城投是伴随着大规模城市基础设施建设而高速发展的,城投普遍短债长投较为明显,盈利能力较弱,现金流较差,应收回款周期较长。伴随着城市化的放缓,公益性基建业务已经难以支撑城投持续快速扩张。因此要化解城投债务,就既要内部强化内部整合,壮大其资本实力,降低融资成本,又要强化城投的产业属性,以盈利性业务弥补公益性业务的亏损,最终实现负债水平下降。云南康旅集团下属板块的再整合也是转型过程的应有之义。
至于债券优先受偿,可能只是地方的一时无奈之举。从法理上来说,根据我国破产法的相关规定,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前六个月内,对个别债权人进行清偿的,管理人有权请求人民法院予以撤销。因此在破产重整前提前兑付债券是存在一定的法律风险,可能出于此考虑重庆能投才选择在4月份申请破产重整。毕竟无担保债券也属于普通债权的一种,本来没有优先受偿的资格。但考虑到城投全部为国企,如果国企债券选择展期或债务重组,可能会对区域信用环境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所以重庆能投和云南康旅选择提前兑付债券。虽然该方式的确是有利于债券投资者,但并不代表债券的“优先性”。即使各地纷纷效仿,也可能只是特殊时期的权宜做法,不代表该方式的“合法性”。对于某些高风险城投来说,即使它们选择对债券进行展期或债务重组,可能也属市场预期之内,对市场影响较小,因此我们还是要对高风险城投予以警惕,尽量淡化对公开债的“信仰”。